徐剛 版面責編 劉瀚潞 湖南日報·新湖南客戶端 2025-05-02 08:42:12
文丨徐剛
“怎么大風越狠,我心越蕩。”當蘇運瑩《野子》的歌聲在片尾響起,我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影廳里,看著片尾字幕緩緩滾動。
向陽花其實就是向日葵,這是一種令人感到溫暖的植物。但電影取名時沒有直接用“向陽花”,而是在向陽與花之間增加了一個間隔點,可謂神來之筆。向陽,代表的是面對社會的態(tài)度,而花其實是暗指電影里像高月香這樣的邊緣女性。
作為馮小剛首部全女性陣容的現實主義作品,《向陽·花》以冷峻的筆觸剖開社會邊緣群體的生存困境,又以細膩的鏡頭捕捉人性微光。影片通過刑滿釋放女性重返社會的掙扎史,在絕望與希望的撕裂中,完成了一場關于尊嚴與救贖的深刻敘事。
《向陽·花》的故事是冷酷的,電影毫不避諱地展現了底層女性的生存困境。高月香(趙麗穎飾)為給失聰女兒湊錢購買人工耳蝸鋌而走險入獄,黑妹(蘭西雅飾)則是在盜竊集團控制下長大的聾啞慣偷。影片前半部分以監(jiān)獄為背景,后半部分則聚焦兩人出獄后的艱難重生——撿破爛、發(fā)傳單、做酒店服務員、化妝品過敏測試員,甚至面臨住宿客人的污蔑搜身、無良老板的騷擾和賊窩頭目的威脅。這些情節(jié)冷酷地揭示了社會對刑滿釋放人員的結構性歧視與容錯機制的缺失,直指邊緣群體在就業(yè)、住房、社會認同等方面的系統(tǒng)性困境。

然而,正是在這樣冷酷的底色上,那些細碎的溫情才顯得如此珍貴。監(jiān)獄里女犯們分享食物的場景,出獄后高月香與黑妹擠在200元危房里相濡以沫的畫面,這些細節(jié)之所以動人,恰恰因為它們發(fā)生在如此殘酷的環(huán)境中。導演用溫暖的橘色光暈來呈現這些時刻,與整體冷峻的藍灰色調形成視覺上的張力。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高月香與女兒之間的互動——在漏雨的屋檐下教女兒感受聲音的震動,在寒夜里為女兒縫制可以裝助聽器的頭巾,這些場景中流露出的母愛,讓觀眾在絕望中看到一絲微光。
在電影《向陽·花》里,我們不難發(fā)現其中有《天下無賊》的影子。影片對“小偷家族”的刻畫,延續(xù)了馮小剛對犯罪題材的獨特思考。與《天下無賊》中王薄、王麗的江湖義氣不同,《向陽·花》中的盜竊集團更像一臺精密的犯罪機器:聾啞人負責行竊,孕婦成為“安全掩護”,連剛出生的嬰兒都被利用來訓練。這種將人徹底工具化的設定,撕碎了“盜亦有道”的浪漫想象,暴露出貧困與犯罪之間令人窒息的共生關系。
《向陽·花》的價值不僅在于藝術創(chuàng)新,更在于其對社會現實的介入。影片填補了刑滿釋放女性群體在銀幕上的失語狀態(tài),通過高月香們的遭遇,揭示了貧困、性別歧視、社會偏見等多重壓迫。高月香與黑妹在經歷暴力反抗后,最終開起洗車行實現經濟獨立,胡萍因獻血獲得社會認可,鄧虹以獄警身份提供庇護。這種“大團圓”的結局雖然消解了現實的復雜性,但卻符合多數觀眾的期待。
在表演層面,趙麗穎和蘭西雅的精彩演繹為這種冷酷與溫情的交織提供了血肉。趙麗穎完全顛覆了以往形象,素顏搭配刀疤妝的造型,方言與肢體語言的運用,將高月香這個“帶刺的向陽花”塑造得入木三分。特別是她眼神中那種隱忍與倔強的混合,讓角色在冷酷處境下依然保持著人性的溫度。蘭西雅則通過細膩的面部表情和肢體動作,將黑妹這個聾啞角色的內心世界展現得淋漓盡致,從最初的麻木冷漠到逐漸打開心扉的過程,讓觀眾看到了人性復蘇的可能。
《向陽·花》或許不是一部完美的電影,但它絕對是一部誠實的電影。它以粗糲的筆觸撕開社會的偽裝,讓觀眾直面那些被遮蔽的苦難;又以微弱的火光證明,即便在最黑暗的裂縫中,人性的光芒仍能穿透絕望。正如高月香在片尾對女兒的獨白:“我們不是向日葵,但我們可以選擇向陽生長?!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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征集:戲劇與影視、美術、音樂、書法、舞蹈、攝影、非遺等題材評論及散文。
責編:廖慧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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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審:楊又華
來源:湖南日報·新湖南客戶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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