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湖南日報·新湖南客戶端 2025-05-06 17:53:48
文|劉向陽
霍、霍、霍，柴刀磨刀，響聲強烈而急驟?！皩W(xué)芳，你大清早磨刀干什么去?”老張坐在火塘邊，叉開十指烤火。學(xué)芳埋頭磨刀，院子里的“霍霍”聲更加響亮，像要沖破天邊暗淡的光影。
志威嘟囔道：“你吃啞藥了?也不搭腔?！彼苈槔刂笫祜埐?，端上桌，再瞧院里，人不見了。
“老三，學(xué)芳提刀去干什么?”老張問。見她搖頭，起身就朝外走。志威追著喊：“爹，吃飯了，你去哪里?”老張不理睬，反拱著手，甩開步子走向后山。志威撇撇嘴：“你們不吃就拉倒，我先讓孩子們吃了上學(xué)去?！?/p>
老張的老婆接連生下兩朵金花，第三胎又生一個沒把的，取名志威。光陰飛梭，三朵鮮花含苞待綻，兩個大的出嫁當了媽，志威留家招婿，挑中了畫嶺之巔插花山男子學(xué)芳。別看學(xué)芳名字女性化，卻乃堂堂大學(xué)生，在深圳一所職校任教，月薪一萬多元。志威與學(xué)芳是中學(xué)同學(xué)，幸福婚姻一線牽，婚后學(xué)芳辭職回家當農(nóng)民，叫人大跌眼鏡。
天已大亮，山體面貌漸次清晰，一些油茶樹被荊棘雜草包圍著，尤顯冷清荒蕪。遠處響起了砍樹聲，走近坡前張望，只見學(xué)芳領(lǐng)著一幫人在伐樹、削枝、除棘，干得熱火朝天。老張心疼地說：“學(xué)芳，老樹真的要剁嗎?”
一棵水桶般粗壯的油茶樹倒下去，學(xué)芳坐在樹蔸上抹著汗水，說：“爹，你每年撿幾百斤茶籽，榨一百多斤油，價格提不起，收入少得可憐，摸爬滾打受了多少罪?有次掉進刺蓬里，弄得遍身傷痕，你就忘了?”
“哪能忘呢?”老張嘆著氣，布滿褶皺的臉上堆滿了不舍。山高樹老，雜草深及人腰，費勁攀枝摘果，一袋袋倒入籮筐擔下山，青苔濕滑，打翻籮筐，油茶果嘩啦啦地滾落，老張飛身去擋，一路到處是荊棘，衣褲掛得稀爛，手臉皆是血，險些破了相。但一想到金燦燦的茶油，這又算不了什么。待茶籽進了榨房焙干，松明子火把照耀，柴油機帶動輪盤碾碎，上灶臺蒸得烏黑發(fā)亮，熱烘烘地倒入圓形鐵箍，赤足踩成茶餅，一塊塊地排機擠壓，在力道的撞擊下，金黃而醇香的茶油流淌入缸了……老張很享受這一過程，即便通宵達旦，雙眼熬得通紅。在艱苦的歲月里，它換來了三個孩子的學(xué)費與新衣，用它烹煮的魚肉、豆腐、雞蛋花，香飄整個村落。
“爹，我流轉(zhuǎn)了一千多畝山地，都栽良種油茶，還要購買先進榨油設(shè)備……”學(xué)芳邊說邊干活，回頭一看，老張慢慢地踱下山了。
老婆病逝后，老張的身體每況愈下，時常生病，干活顯得力不從心，畢竟七十多歲的老骨頭了。許多老樹“退休”了，油茶樹參差不齊，學(xué)芳馬不停蹄地找人挖穴洞，栽種苗，忙得像陀螺。“老三，你也去搭把手吧?！崩蠌堃虚T眺望，吩咐志威。
志威笑道：“爹，你就別瞎操心了。油茶樹苗都包給村里的貧困老鄉(xiāng)栽種，還要施有機肥、松土、除草、摘果，給他們發(fā)工資，每年都有活干。再說我也有事，坡下的池塘像清凌凌的水庫，我早就養(yǎng)魚了。學(xué)芳沿塘基栽上了桃李，種上了綠色蔬菜，果林養(yǎng)雞，雞糞肥菜、喂魚，純生態(tài)一條龍，你就等著看好光景吧?！?/p>
老張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。
五年后，學(xué)芳的油茶林基地拓展到了2000多畝，畫嶺愈加地郁郁蔥蔥，初產(chǎn)茶油四千多斤，注冊“畫嶺”商標，通過抖音、快手等直播平臺銷售，每斤賣到八十多元錢哩。
徜徉翠綠的山頭，眺望全村風(fēng)貌，一襲涼風(fēng)拂面，老張閉上雙眸，使勁地嗅著山野的芬芳，感覺像在做夢。佇立休閑木屋前，老張看見好幾輛小車，沿著新修山路盤旋而上。他們慕名前來垂釣野炊，盡享田園風(fēng)光。學(xué)芳和志威領(lǐng)著孩子在山間逡巡，指點家園，不時爆發(fā)出清脆的笑聲。
改良的油茶樹比以前的老樹矮了許多，就算花期已過，依舊掛滿了馨香的茶花。油茶是抱子懷胎，一朵花就是一個油茶果，看那滿樹的茶花，明年又是一個豐收年。
責(zé)編：劉濤
一審：劉濤
二審：曹輝
三審：楊又華
來源：湖南日報·新湖南客戶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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