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貍 湖南日報·新湖南客戶端 2025-08-25 18:15:16
文/李貍
記憶中的故鄉(xiāng),老人們總穿著黑色大褂,戴著黑色頭紗。那里有清澈的河水,也有泥濘的小路。我是喝著井水長大的。外婆常常帶我去山上采茶,卻從不讓我下田,總說我“嫩”,怕田里的蟲子咬我。趕集的日子,我們就坐著吱呀作響的馬車去“趕場”。
夏夜里,我得摸著外婆溫軟的肚子才能入睡。她整夜搖著蒲扇,為我驅(qū)趕蚊蟲。那時的老屋,屋頂嵌著一方小小的天窗,像課文里寫的那樣。沒有手機的童年,夜晚顯得格外漫長。我常常在黑暗中醒來,仰頭望著那方被木框分割的夜空。有時是幾粒疏星,有時是流瀉的月光,有時只有一片深邃的墨藍。那小小的窗口,便成了我唯一的慰藉和時鐘,心里默默盼著它何時能透出青灰色的晨光。寒冬時,她會用輸液瓶灌上熱水,仔細裹好,塞進我被窩里暖腳。若我睡不著,她便講起那個專哄小孩的“熊噶婆”鬼故事。我蜷在她懷里沉沉睡去,四周是蛐蛐綿長的低吟,就像歌里唱的那樣安寧。
我從小活潑好動,沒個“女孩樣”,外婆便在門縫高處插了一根細長的竹條,那是我夠不著的地方——但她一次也沒真的打過我。小時候的暑假,我不貪戀動畫片和娃娃,心心念念只想回到她身邊。
不知何時,那口滋養(yǎng)我的老井漸漸枯了。曾經(jīng)閉著眼都能走的山間小路,如今已被荒草淹沒,再也尋不見蹤跡。熟悉的泥巴路,也變成了堅硬的水泥路。外婆去了城里照顧她的孫子,我也在時光里漸漸長大。
她嘮叨,也世俗,可她的懷抱里,有我需要的全部溫暖。那些蛐蛐的鳴唱,永遠留在了那個需要摸著外婆肚子才能入睡的夏夜里,還好,老屋還是我記憶里的模樣。
責(zé)編:向韜
一審:向韜
二審:田育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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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源:湖南日報·新湖南客戶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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